莫罔。

写故事的人。
可能是年更,慎关。但我很开心你来找我玩。

《不夜》(上)

又名《压寨相公养成守则》
/忘羡/黑化羡/

*时间轴续于血洗不夜天以后,雷勿入。
*又名是扯淡。
*人物墨香,ooc属于我。私设巨多。
*古代常识废,欢迎指出。我只吃糖不受鞭子。

卯时将至。
蓝忘机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奇怪的梦,大致内容已经记不太清,只隐约感觉到即将梦醒时脸上如沐春风般的柔和,还有浓至叫人昏厥的脂粉香味。
于是在最接近卯时的时候,生物钟准时地把蓝忘机叫了起来。
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第一幕竟是些粉绿蓝紫的鲜艳颜色,还有什么柳眉桃腮,眉眼间尽是笑意。
蓝忘机又闭上了眼。
等等……柳眉桃腮!
他猛地又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围坐在他床边的几位妙龄女子互相调笑起来,仿佛他这一惊吓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蓝忘机渐渐清醒过来。身上衣物齐全,看来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梦中的柔和……大概也就是姑娘们的手绢了。
她们还在笑着,一边讨论着“这位公子长的着实俊俏呀”云云。
但是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或许浓烈的脂粉香味熏的蓝忘机有些晕乎,他翻身下床,整了衣冠,正了抹额,掸着衣袖上的尘土道:“出来吧。”
他听到两声轻笑,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坐在了窗台上,垂下一只脚来轻轻晃着,腰间漆红色的笛子格外醒目。
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蓝忘机也总穿着一身白,难怪蓝启仁总是在担心自己的得意门生被魏婴给污染了。
那群脂粉姑娘又围上来不住地撩拨着蓝忘机,他礼貌的退出一步,握着避尘的剑鞘挡在身前。
看到他不为所动,姑娘们自己讨了个没趣,又往魏无羡那儿靠了过去。
魏无羡摸着其中一个的头发,随手轻挑了一下另一个的下巴,笑盈盈地对上蓝忘机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
“含光君真是一点情趣都不懂。”
“轻浮。”
魏无羡像是猜到了他会这么评论,自己点了点头大概表示赞同,手一挥让身遭的姑娘都退了开去。
魏无羡一撑窗台从上面轻轻地跳了下来,坐到桌边倒了口小酒,而后极惬意地撑着下巴看向一边一直注视着他的人。
“你是想问这里是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要不要连你是谁都问啊?”
魏无羡被自己的冷笑话逗的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蓝湛,你什么时候才能多说几句话,就这么盯着我看我可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他耸了耸肩表示无奈,“我又不是泽芜君。”
“啊,说起来,也不知道他伤的重不重——”
听到他提及自己的兄长,蓝忘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衣袖遮过的手指动了动。
“你也感觉到了吧?灵力恢复了几成?”魏无羡抬了抬下巴指着对面空出来的椅子,“别紧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魏无羡喝光了杯里的酒,眉毛向上扬了扬。
“反正你现在也打不过我。”
蓝忘机只好坐下,避尘被随意的放在桌上,魏无羡挑了挑眉看他这一不作防备的举动。
“兄长如何?”
“你说如何,谁打伤的谁更有发言权。”
蓝忘机抿着唇不说话,魏无羡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反应。
半晌蓝忘机开口:“你……如何?”
魏无羡撑着脸,装作对他的询问感到讶异。
“咦,蓝湛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来了。”
“我还没谢谢你,‘背叛’了姑苏蓝氏把我救回来呢。”
他刻意地把“背叛”二字说的很重,蓝忘机垂落身侧的手指指节有些泛白。
“不曾背叛。我自会回去请罚。”
“回去?”魏无羡的食指在脸上一点一点,“你觉得我会放你回去?”
“魏婴,跟我回姑苏。”
“你又来了,蓝湛。”魏无羡有些不耐烦,将手中的杯往桌上用劲一放,发出“铿”的一声。
“这样下去,你……”
“行了,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魏无羡站起身,拍了拍腿上不存在的灰尘意欲离开。
“魏婴!”
蓝忘机皱着眉,抓起桌上的避尘将剑鞘抵在魏无羡的颈上。大概是因为灵力未恢复,他并没有让避尘出鞘,只是这么毫无威胁力的压着魏无羡,眉宇间的戾气足以使人产生压迫感——当然,对夷陵老祖无效。
“不要一意孤行了。”
握着避尘的手分明在颤抖,他在一场毫无把握的战斗中垂死挣扎。
魏无羡慢条斯理地转过头,对他这一行为表达了明显的不满。先前还带着笑意的嘴角往下压了压,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蓝湛,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不要以为我肯放你平平安安地在这儿养伤就是不会动你,你要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我不用动手就能让你生不如死。”他把手压在腰间的陈情上,瞪着蓝忘机的眼睛里生生多了几道血丝。脖颈未曾离开分毫地贴着避尘剑鞘上的纹路,却是让蓝忘机因着他的小动作眉头抽了抽。
“我欠你一条命,现在我不放你回去,是保你,也是保我自已。这鞭刑可不是能轻易受得住的。”
姑苏蓝氏必然已经知道蓝忘机魏无羡二人已经回到了乱葬岗。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仅是姑苏蓝氏,其他各大家族的人在不夜天那场战役中损失惨重,短时间内暂时不会再卷土重来。另外加上蓝忘机在姑苏蓝氏的影响力,于情于理他们都不会让这位含光君背上“同魏无羡通奸”这一骂名,必然会想方设法先把蓝忘机救出去,之后再谈二次围剿。在那之前,将围剿的时间延迟就是魏无羡想要的结果。
所以魏无羡是“顺便”把蓝忘机劫作了人质,等到各大家族都休整完毕时,他也早已恢复了足以抗衡的能力。
“跟我回去,我一定会保你的命。”
“你?你是谁?你说话,除了姑苏蓝氏的小朋友,还有谁会听吗?我现在就是过街老鼠,已经没有退路了,蓝湛。”
或许他若不曾修鬼道,就不会因为心志受损而失控,不会打伤这么多的道士,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但这毕竟不是他选择的,甚至可以说,他这都是被逼到无路可退了。
魏无羡把腰间的长笛抽出,将避尘从蓝忘机的手中打落下去。
“你还是打消了把我带回去的念头吧,不然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你的灵力我会暂时封住。别想从这里出去……你逃不了的。”
身体里没恢复多少的灵力被阻滞,蓝忘机有些脱力,手肘撑在桌上才勉强将身体撑起来,看着魏无羡负着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日给近乎走火入魔的魏无羡输送灵力,外加上跟同门的那一战,让蓝忘机伤的也不比魏无羡轻多少。之后把魏无羡送回乱葬岗以后他恢复的比蓝忘机要早便不足为奇。蓝忘机的记忆只停留在送他回来了,之后怎么被安顿好的、怎么被魏无羡或者是他那些阴兵鬼将照顾的,他无从得知。
蓝忘机捏着眉心想了想,魏无羡他大概也忘了那天后来发生的事,否则若是他知道了蓝忘机对他的心意,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

魏无羡真的生了气。
他也清楚的认识到最近的一段时间变得易怒且暴躁,但是让他去姑苏,毕竟是一步险棋。
蓝忘机就是偏执的很,偏偏魏无羡也犟。三番两次想要带他回去,甚至把剑放他脖子上,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魏无羡真的很反感。
但还是在听到琴音的一刻心软了下来。
跟蓝忘机翻脸以后魏无羡再没去看他。那天晚上夜很静,夜风吹的人十分舒坦,于是忘机的琴音便传过来了,在夜空中,在风声中,柔柔的搂着魏无羡,又像是安慰地吻着他的眉梢,他的脸颊和睫毛。
清心音。
真是个执拗的人。
魏无羡脚底一点,从不远处的屋顶上落下到院子里,阔步迈向了琴音传过来的方向。
他推开门,乐声并没有被他惊扰,寂然奏琴的蓝忘机也没看他。看着蓝忘机不带血色却依旧板着的脸,魏无羡打消了恶作剧的念头,只在身边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垂下眼帘静静听着。
乐声很轻,很柔,魏无羡感觉像是被微风托住了身体,而他被搂在一个怀抱里。
曲罢,蓝忘机轻压了琴弦,抬起眼似是看着魏无羡,又似不是。
魏无羡也睁了眼,想起白天的不愉快他还是笑不出来。
“我不是跟你说了,清心音没有用?你又何苦跟我作对。”
“作对”二字让蓝忘机眉间皱了皱,“不试怎知没有用。”
魏无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耸了耸肩膀。
“那你随意。”
蓝忘机低了眸,指尖轻轻划过琴弦。乐声又起,和窗边的月光相映成趣,此起彼伏从魏无羡身边一丝一缕地飘扬着。
既然他不愿同他回姑苏,蓝忘机的良苦用心成了误解,那他便会另外想方法来救他。
只要还有一点点可能,蓝忘机绝对不会再让魏无羡受到伤害了。
即使他是恶虎,是众矢之的,蓝忘机也义无反顾地现在他身前,就像那天山洞里那样。

#

魏无羡端着饭菜走进屋里时,蓝忘机正端坐着闭目养神。说是闭目养神,便只是闭起眼睛而已,换做魏无羡早该睡着了。
魏无羡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手要扯他的抹额,在他碰到那随风扬起的尾巴时便被蓝忘机抓住了手腕,缓缓睁开眼睛看他。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对我这么防备。”魏无羡云淡风轻地说着一件对他来说似乎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不是,不是的。不是防备你。
蓝忘机想要辩解,但他又说不出。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这个混世小魔王?为他赴汤蹈火,为他背弃同门,为他险些丧命。可他不懂,他们好像擦肩而过了,然后魏无羡停留在了小时候的记忆里,蓝忘机在远远的地方诉诸深情但他听不到。究竟是他们太远了,还是魏无羡自己把耳朵堵住了。
“吃饭。”魏无羡不知什么时候又从他身边走开了,到了桌边轻轻叩叩桌面招呼他。
蓝忘机看了看桌上还热乎着的饭菜,又看看魏无羡。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不辣,没毒,我亲手做的。你放心,我没蠢到让人质生生饿死的地步。”
似乎是害怕他不相信,魏无羡便拿起筷子吃给他看,不免对蓝忘机的迟疑有些不满。说到底,蓝忘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魏无羡不知道蓝忘机究竟是以何种眼光看待他。
这两个人竟也背向而行了。
蓝忘机坐过来,魏无羡便识相地和他隔开一个位子,担心遭他膈应。
不禁在心里偷偷感叹一句,含光君连吃饭都是端正的。
魏无羡极有兴趣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把小口菜送进嘴里,然后咀嚼,吞咽,动作小得几乎让人以为他只是含在了嘴里,魏无羡就不住地看着他的喉结上下运动,这棱角分明的脸和干净精致的脖颈竟然连用餐时也成了一道风景。
正入神着,蓝忘机的目光便投射了过来,给了个疑惑的表情。
蓝湛你真好看啊。
他想说又不说。这话听起来像是他们又和好如初,魏无羡赌气地把话又咽回肚子里,只拿下巴指了指他筷下的盛筵。
“吃完它。”
“……”蓝忘机有些为难。对于常人来说姑苏的正餐食不果腹,但也把蓝忘机的胃养得更小了些,只消吃一小部分便不用担心饥饿的问题。
“怎么?你还打算浪费粮食?你知不知道我是有多费劲才搞到这些食物的。”
蓝忘机怔了怔,放了筷子看他:“你下山了?”
要知道,山下必有各家道士困着他,时刻盯紧他的去向。魏无羡在乱葬岗上,阴虎符在手,必然不会有人傻到想要趁这时搞偷袭。这之间形成了微妙的平衡,敌不动我不动,只要两边不撞上发生点摩擦,魏无羡还是相对安全的。
“那倒不是。”魏无羡摇了摇头,“我种的。”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抓住了蓝忘机的袖子。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蓝忘机随他站起身,垂下的手同他袖边的手在不经意间轻轻碰了碰,魏无羡惊的又把手收了回去。
蓝忘机大概是没有注意,只把手负在身后,抬脚跟着魏无羡出去了。

魏无羡在前头走着,蓝忘机在后面跟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魏无羡主动缠着落在后面独自走着的蓝忘机,谈天说地胡吹一气地挑逗他的日子已经很久很远了。
造化弄人,命不由己。
他们走了没多远,就绕了个弯到了房子后面。那里果真有一块菜地,在这块尸横遍野的荒岭上种出蔬菜,魏无羡也真是个人才。
不过他让蓝忘机看的也不是蔬菜。
菜地旁边有一间简单搭起来的小屋子,大概是堆放了一些劳动工具和新买的菜种。魏无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蓝忘机往屋里看。
屋子里有些阴暗,但角落里一团白茸茸的小东西却仍旧引人注意得很。借着门外落进去的一丝微弱的光线蓝忘机才看清楚了,那是一只雪白的兔子,似无瑕白璧,正在稻草堆里休憩似的轻轻抖动着身体。
他看了看魏无羡,魏无羡轻声对他解释:“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我看到它的时候腿被钢夹夹着,拆出来以后又到处跑,拖着流血的腿。我想给它包扎来着,见我就跑,又不好抓着它,就留在这儿了。”
蓝忘机没有表示什么,轻轻地走向了角落里那团雪球。魏无羡刚要叫住他,担心他又把兔子给吓跑了,却看到那兔儿竟没有惊慌,几乎是顺从地任由蓝忘机顺了几缕毛,又轻柔地避开它腿上的伤抱起来托在臂弯里。
有趣。魏无羡抱着手倚在门上看着这一幕,心说大概是蓝湛穿的太白了被以为是同类了。可就奇了怪了,蓝湛这么清冷的人都能得到兔子的抬爱,他自己怎么就被避而远之呢?
不过一身白的蓝忘机,和怀里抱着的雪球,倒也没有什么违和之处。
兔子在蓝忘机怀里舒适的窝成了一滩雪饼,猩红色的眼睛眯眯着,好整以暇地蹭蹭蓝忘机的手指,像是给他几落轻吻。
“有没有药箱?”
魏无羡才回过神来,从一边拿起一个小箱子抛给他。
蓝忘机单手接过,放了还在欢喜抖耳朵的兔子在地上,那兔儿也乖乖的撇了条受伤的腿出来让他察看伤口。蓝忘机动作极轻,怕弄疼了它,缠绷带时一只手垫在兔腿下把它抬起来,一圈一圈恰到好处地将绷带绕上去。最后又顺了把兔子背上的毛以示安抚。
“蓝湛,你对兔子都比对我温柔。”抱着手被冷落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的人出声。
蓝忘机把兔子抱回稻草堆里让它休息会儿,回头看了眼魏无羡,“是这样么?”
魏无羡冷哼一声:“你可没拿剑指着它。”
蓝忘机还没说什么,魏无羡接着说道:“既然含光君这么喜欢它,那我明天烤兔子给你吃。”
“魏婴。”
“好了好了别念我。暂且等你把它养肥了再说。”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他刚刚说的那一句话,倒让蓝忘机上了心。可能他自己并不自知,也不太懂得怎么对重要的人好。也许吧,在最开始的时候,也许他确实并不怎么喜欢魏婴这个人。放荡不羁,轻佻花心,漠视规矩,不敬师长。
但也许,他就是喜欢他这一点。
蓝忘机在兔耳上点了点,看它惬意地抖了抖兔耳朵。
现在再对他好,兴许还不晚。

#

往后几天,除了送饭菜,魏无羡还会每天按时地到蓝忘机这里来听他弹奏清心音。不管他是否有心接受蓝忘机的帮助,至少比蓝忘机刚刚清醒时的冷眼相对好很多。在这两个时间段以外,魏无羡似乎没有要来的意思。
其实并不值得奇怪,对于魏无羡来说,蓝忘机也只是一个俘虏,一个人质而已。
蓝忘机既不能去找魏无羡,也不能离开这个地方。要把一个被封住灵力的人困在这里对于魏无羡来说方法并不少。
神奇的是魏无羡把兔子窝都迁过来了,然而他本人并不承认这件事,只是那天早上看到了被挪窝的兔子以后惊奇道:“咦,蓝湛。这兔崽子怎么这么喜欢你,竟然自己偷偷跑过来了。”
这把戏太幼稚了。蓝忘机摇摇头,并不拆穿他。只是被藏在熟菜底下的生蔬菜差点没让蓝忘机吃下去。
明明做了好事却不承认,难道他们之间的芥蒂都没有消除一点点?这让蓝忘机十分费解。
但有兔子这尊大神让他侍奉着,至少也没有那么无聊了。魏无羡这么闲不住又好动的人,竟然不像小时候那样主动来撩蓝忘机,蓝忘机得出的结论有二:其一是魏无羡确实有事情在忙,至于忙些什么,蓝忘机不得而知;其二是修鬼道当真让他的心性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这是最坏的结果,没人想要看到魏无羡就这样下去成为一个嗜杀如命的大魔头。尤其是蓝忘机。
于是蓝忘机每天弹奏完毕后也都会问一句“今天感觉如何”之类的话,魏无羡“嗯嗯”几声敷衍过去,也不知究竟情况如何。蓝忘机不去深究,等哪天他真的变回以前的魏无羡,愿意跟他说话了,那时候自然有说不完的事情。
魏无羡大概还担心蓝忘机太闲的话会有机会想法子逃跑,找来了纸笔让他干脆练字好了,“反正你也没有别的什么爱好”。
在乱葬岗,蓝忘机才彻彻底底地有了自由的感觉。第一次不用顾虑那些条文戒律,即使是作为最出色最守规矩的弟子,他也不打算再把那些倒背如流的家规来回再抄几遍了。反正魏无羡不会知道他在干什么,蓝忘机干脆鬼使神差地写起了他的名字。
蓝忘机的字很方正而且娟秀,“好看的像个女人”,魏无羡曾有次被他监督着抄书的时候,看着他写字,便夸了一句。不明不白,到底是字好看还是人好看,蓝忘机更偏向于前者。
魏无羡的字也算的是名副其实的如其人了,笔走龙蛇,放肆桀骜,出手便是一幅抽象的山水画,也是委屈了后来研究他留下的手稿的那些人。
要说他写的最好看的字还数他的名字,也是缠着蓝忘机磨了好久,就差没在地上滚地了才肯下的笔。魏无羡好不喜欢,颠来倒去欣赏了半天那上面的“魏婴”二字,才提起笔难得专注地临摹了起来。浪费了大概有十来张白纸,魏无羡得意洋洋地拿着蓝忘机的字和自己刚写的字放在一起对比着问他像不像,
想到这里,蓝忘机没发觉自己嘴角嗜笑,端端正正地把他的名字在纸上写了一遍。
不多时,一声高调的尖叫打破了他所有的安宁。
“啊!!”
——人?
——这里怎么会有人?
是极尖细的女声,从魏无羡的房里传过来。
来不及细想,蓝忘机随手扔下笔阔步赶过去,书案上写着名字的纸被他动作带得飘了起来,在轻轻的气流作用下晃晃悠悠落到了地上。

“看到了什么,嗯?”魏无羡单手紧紧掐着那姑娘的脖颈,脸上是狰狞可怖的戾气。
“我……迷路……呃……”他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也无意听她的辩解,手臂上青筋隆起,手指收的愈来愈紧,直至叫人话都说不出。
“魏婴!”
下一秒,避尘的剑鞘又搭到了魏无羡的颈边。
魏无羡转头看向他,手上的力度不减,充血的眼睛里尽是燃烧着的地狱业火,仿佛在庆祝一场盛大的狂欢。
这不是他…这不是他。蓝忘机几乎要握不住剑柄,忽然之间避尘这么重,重得他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
“蓝湛,你又拿剑指着我。”他嘴角分明在笑,眼中却有着极度悲伤的神色,这个笑容扭曲得宛如鬼魅,爬在人的身上,一口一口地噬血蚀骨。
“……放手。”
魏无羡低着头在笑,将手指慢慢放开,蓝忘机也随着他渐渐放下了手中的避尘。
那被他掐的近乎昏厥的姑娘毫无支撑的要摊倒在地上,蓝忘机先一步过去扶住了她无力的身子。
魏无羡夺过了避尘,甩头走了出去。
“如果让她逃了,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一直到那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蓝忘机才回过神来,感觉是有什么在脑子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心脏纠痛的很。
他把那位虚弱的姑娘搀扶着回房里让她歇息,又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纸笔,捏了捏太阳穴,阖目坐在书案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蓝忘机被一点小小的动静惊醒,那姑娘大概已经恢复了很多,坐起来看着他。
“姑娘可还有不适?”
“无碍……多谢这位道长相助。”
即使没有在云深不知处,蓝忘机还是会把抹额端端正正地戴好,再加上这一袭白衣,即使对于那些世家名门不熟悉,对于他的身份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他不是有意的。”蓝忘机看向书案上被压着的写了字的白纸,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
“伤害你并非他本意,”蓝忘机重复了一遍,“他没办法控制好自己……我代他向你道歉。”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理由怪罪他了……倒是道长,你没问题吗?”
蓝忘机摇摇头:“他需要我。”
这话让人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下去说。
最终还是那位姑娘打破了沉默:“我叫唐瑾圼。”
“蓝忘机。”他对她微微颔首行礼。“唐姑娘应该是偶然出现在这里?”
唐瑾圼点头,同他道起了原委。他没有猜错。就算是山下派上来想要打听什么情况也不需要如此的欲盖弥彰,况且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着实不太可能。只是不幸撞见了魏无羡。
蓝忘机还是第二次看到他竟失控到了这般地步。怎么情况越发糟糕?令人伤脑筋。
蓝忘机没同她客套多久,毕竟心里还有个放心不下的人不知情况如何,他差不多该去看看他了。
蓝忘机带她到了一间新的客房,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带上门道别离开。魏无羡不允许放她走,他也不敢怠慢,这个时期多个心眼总是好的,况且魏无羡处于极不稳定的情况。唐瑾圼心里也晓得魏无羡这人会对她有所顾虑,即使蓝忘机没对她说起多少魏无羡的时期,她还是明白些事理,对蓝忘机把她留在这里一事并没有什么怨念。相反,因为蓝忘机救下了她的命,有这个人在她莫名安心了许多。

魏无羡已经回到了那个一片狼藉的屋子里,门被锁了起来,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蓝忘机知道他就在里面,抬手在门上轻敲几声。
“魏婴。”
蓝忘机耐心的听了一阵,门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死一般的静寂。
“魏婴?”他皱起了眉头,敲门的声音愈加急促。
半晌,终于传来一句低吼。
“滚。”
蓝忘机无暇顾及其他,手一翻将忘机琴抱在怀里,席地而坐便开始了弹奏。
乐声响起才没过多久,又是一句提高音量的威胁。
“蓝忘机,我说滚。”
琴音随着蓝忘机指尖的一颤徒生了违和的波澜,犹如纯净如水的天空中一抹扎眼的尘埃,显得那么突兀与不协调。
他压了压琴弦让声音停下来,久久望着那紧闭着的门沉默着。
魏无羡扶着桌子,手指插入发间让自己逐渐的缓和下来,一瞬间回忆如波涛涌来,掀起一层惊涛巨浪。

TBC.

评论(17)

热度(144)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